止语 (1 / 2)

西方修道院有一种修行,止语冥想。

每年只能在固定的时间说话,时间一到,有什么话都需立刻停止,要等到次年这个时候才能再开口。

“上次我们说到……”

上次,已是一年前。

……

这个不难吧,我一开始如是想。有了这样的想法,自然就会去尝试,结果当然是完败。一年?半天都没熬过去。

在纽约那家视力障碍公益组织实习时,曾遇到过来参观的中小学生。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很有礼貌,耐心地排队参观问问题。活动的最后,老师取出布条,将每个人的眼睛蒙上,让大家自己想办法到一楼大厅集合。

看着他们摸索试探着找路,我很好奇地问那位老师,这是让孩子们切身体验一下吧。

老师笑着解释说,“这还不算什么,通常每年的某一天,全校的孩子从早上到校开始就要蒙上眼睛,放学到家直到睡觉前,才能解开布条。

相信我,只要经历过一次,他们就会晓得眼睛对他们来说有多么重要。再看到视力障碍的路人,他们会很自然地上前相助。

很多事情,不亲自体验,永远觉得那没什么。”

世上并没有感同身受,这一句,也是到不久以前才有了些感触。

很多时候,看着对面的人说着“这我理解我明白……”,我们礼貌地表示感谢,其实心里很清楚,ta根本对此一无所知。

又有些时候,只是一个点头或者微笑,却可以感觉到ta真的明白。这个明白,是因为相似的经历和过往,而并非凭空的想象与揣度。

所谓共情、共鸣、惺惺相惜,身受是必然。没有身受,感同总归有些牵强。

曾路过一间琴行,年轻的老师对着坐在琴凳上脚挨不着地的小娃娃说要有感情的去弹,《春江花月夜》,你想想,多漂亮啊,有花有月亮,你看到了开不开心啊……

诚然这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但没有办法的是,想要真正将这支曲子弹到触动人心,恐怕不是想象一下月亮和花朵如何美好可以做到。

这一首曲子,到现在都没有觉得真正弹好过。唯一一次,是在东郊紫霞湖边。那一次临近中秋,大晚上的母上游兴大发,硬是背着琴就拽着我去了。和我找了湖边的台阶坐着,吃吃喝喝。

琴就在一旁,我一直不愿意弹,大概是‘非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的固执。

不过后来还是弹了,就弹了这一首,毕竟背了这沉甸甸的一路过来,也挺辛苦。

并没有什么特别惊艳,诸如恍然开悟之类的奇遇。只是觉得,唔,比平时顺了些,没那么着急。不着急了也就没出错,什么指法节奏,一切都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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