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府内，灯火依旧，无数神魔来来往往，行色匆匆。
冥神斜倚在软榻上，翻看着近一段时间的战报，势头看似不错，鄢郄党兵力较少的地方基本上都被他们攻占了，但是较为重要的几座神殿和地域，他们取下的——屈指可数。
不利，大不利。
冥神轻轻敲着案几，微微眯起眼睛，眉宇间锁着一丝怅然。
忽的响起两下轻轻的敲门声，虚掩的门被推开了，显出个半透明的身影来。
微微抬头，目光正和来者对上，来者却像是逃避一般，目光往另一侧飘去。
冥神忽的换上了平常的那一张笑脸，道：“月儿。”
冰寒忽略了冥神的这一称呼，径直道：“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冥神翻动书页的手顿了一下，有些发抖，他道：“你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冰寒道：“是的。”
冥神叹了口气，道：“天蕴池的诅咒，万无一失了吗？现在去，赶得上吗？你可以把握好最后的溯回吗？……”
冥神的话格外的多。
冰寒静静地听着，眼睫半遮住了那双金色的凤眸，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略带无奈的神情。少了往日的疏远和淡漠，多了几分顺从和柔和。
直到冥神问完最后一个问题，冰寒才抬起头，瞄了眼他，才发觉，冥神自他踏入这间屋子之后便一直盯着他。二人目光再次相撞，还不等冰寒应下，就听冥神道：“月儿，不要为难自己。”
“嗯，好。”冰寒应下了。
冥神站了起来，动了动手指，两只小瓷杯凭空出现，其中装满了透明的液体。冰寒会意接过，举起，朝冥神点了下头，一饮而尽。
冥神亦是如此。
“无论结果如何，只要我没陨落，便护你永恒。”
冰寒那张原本略带忧郁的脸上忽地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嘴角稍稍勾起，眉眼舒展开，着实是个俊俏的人儿。
“可别先陨落了，我救不了你。”
冰寒退后一步，向冥神行礼，随后直起身来，道：“走了。”
冥神站在门口，怔怔地望着那个单薄的身形疾步匆匆离去，即使如此，他的步伐依旧坚定——像十多年前，他迈入轮回道的那日；像很久以前，他进入混沌崖底的那日；像冥神初诞，他带他回空间神殿的那日……
那时，苍月是师，玄禋是徒；如今，玄禋是师，苍月是徒。
可由始至终，他都是望着苍月的背影，站在原地见他远去，而他无能为力。
冥神再回过神，冰寒早已没了踪迹。
他提步至门廊，许久没有下过雪的幽冥府不知何时落起了小雪，无风却飘飘扬扬，落在他的衣上，随即化去。明明神对冷热并不敏感，不知为何，心中却泛起丝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