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皇!”
初宴骤然惊呼一声,他微微俯了下头,再确认是海皇薨逝的丧钟后,他当即携领奚洲白和鸢尾原地行叩首礼。
他这么一施强力,刚显愈合之势的伤口又开始恶化,那截半隐在腐肉下的白骨,在他躬身的间隙,骤然自腐肉中戳出来。
初宴仅微微一拧眉,接着不折不扣地将跪拜礼完成。
“回宫。”他礼毕,轻声道。
这一次,鸢尾和奚洲白同时拦下他。
“初宴,你刚将鲛人灵力分给人类女子,又拿魅妖的元灵祭琴,这两宗罪足以使满朝大臣都弹劾你,倘若太子殿下细究,你将承受的,只怕便不仅是两下刺鞭。”
初宴将她的每个字都听在耳里,但他依旧执着道:“我要回去,替祖皇守灵。”
他说完自己站起身,也不消他们搀扶,他接连受伤,步履都变得有些蹒跚,但他骨子里的傲气却犹胜从前。
那股傲气,将他这副残破的身躯撑得能入眼些,他凭着一口气,赶回海宫。
情况比奚洲白和鸢尾预想得还要糟糕,他们进入偏殿,原打算避过众人耳目,潜入放置海皇灵柩的殿堂隐蔽处。
但他们刚到偏殿,便上来一队士兵,先将奚洲白和鸢尾拿下,接着自殿堂两侧骤甩来两条玄铁链,铁链末端还带着铁钩,铁钩似船锚抓货一样,穿透他的后背。
玄铁链似枯藤,攀上他的双臂,自上臂到手腕,最后将他锁腕。
控制着玄铁链的人,似乎是要将他往下压,迫使他跪在地上,但以他这一身傲骨,跪是不可能的,就算把他的腿打断,也不可能给不值得下跪的人跪。
对方似早就摸透他的脾气秉性,但却偏偏还要给他来硬的,自后方又射出一柄暗标,直接钉在他的后膝。
鸢尾怒叱一声,接着回身将释放暗标的人,以剑气封喉。
她正欲出手对付两头扯着铁链的人,却听初宴轻声唤道:“恳请父君允准我,为祖皇守灵。”
“你算什么东西,你一个召唤海神时所需的工具,你也配替我帝父守灵?”
太子自前方光线昏暗处,迎面朝他走来。
现在进殿时他们便留心到,这间殿堂格外的昏暗,仅燃起的几支烛台,也皆是被燃烧过半的残烛,再勉强闪烁着微末的光,似乎风一吹,火苗就会熄灭。
初宴痛苦地微阖一记干涩的眼睑,他语气骤变:“太子殿下,请恩准我,为海皇陛下守灵。”
父子情到此为止。
即刻起,他是海国至尊,新任海皇。
他只是一个苟延残喘着恭候调用的工具。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以海妖的身份,向太子提出恳求。
“告诉本帝,那个人类女子在何处,我便破例恩准你,去瞻视我帝父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