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突然下起了雨,水滴样的砸落在地。
楼仪连忙手忙脚乱地扣上了百宝箱,躬身用身体挡住雨水。还是她身后的侍女反应快,连忙用原本遮阳的伞拿来救急,勉强保护好了箱匣。
楼仪咬唇,看向太叔妤,有些狼狈:“我……”
太叔妤点头:“你先走,后面我会去找你。”才说完,头顶上砸落的凉丝丝的触觉突然消失。
楼仪愣一下,矮身行礼:“君上。”
太叔妤转回身,也矮身要行君臣礼仪,被暮朝歌一把抓住手腕。她没去挣扎,冷淡道:“还请君上放手,授受不亲。”
薛雪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暮朝歌把手里擎着的伞柄丢到太叔妤手里,不发一言,径直离开。
雨下得急,其他锦衣卫暗卫内监远远的没上前,他清隽的脸上覆眼的雪缎霎时便湿了。
太叔妤顿一下,持着伞落后一步,将伞面大部分遮挡在了他头上。
两人一路走回大殿,相顾无言。
宫娥带太叔妤下去换好衣物后回到殿上,暮朝歌也已经换下了沾湿的帝王便服,穿着了一身朱艳的红衣,负手,看着窗外。
这样一身熟悉的行头……太叔妤垂眼,无声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原本殿里侍笔的内监也没看着人影,更别提借伞了,太叔妤没太多事,跪坐到了一旁的书案边上,随意抽出了本游志打发时间等雨停。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色黯淡了下来,有宫娥端了饮食上来摆放整齐又退去,全程余光都没动一下。
太叔妤默了一下,收好书。
正值此时,忽闻窗边负手而立的暮朝歌轻笑一声,开口了。
他嗓音温凉,微微低哑道“太叔妤,最后再帮孤一次,拿你的心给她做药引,救她一命,孤会和你成婚,从此以后做你的眼睛。”
太叔妤挑眉,想了想当年的情景,指尖敲了敲桌面,嗓音干脆“我不愿意。”
接着又平静无波地复述道:“不过你也没打算给我做选择的权力不是,何必假惺惺……都做帝王的人了,暮朝歌,能别又当又立牌坊了行不?”
何其相似。
暮朝歌没转头,眼前是一片死寂的黑暗,他轻轻道:“殿外孔吉备了伞,你走吧。”
身后静了片刻,随即一点窸窣的响动,最后重归死寂。
有飘摇的雨丝透过屋檐,打落在抠紧窗柩隐隐发白的指骨之上。
暮朝歌扯落雪缎。
柔翎之下,眸光寂寥又悠远,映落其中的,黑夜里,一顶墨底泼梅的油纸伞在雨幕中逐渐模糊,离去,终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