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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九十八、壑之舟 (1 / 4)

见齐允狼狈失措,盛家娘子忽而有些不忍。他虽然比不得如同己出的齐恪,然亦是自小就长在眼前之人,心中怎会不存疼惜?娘子想起彼时的皇后还常玩笑,说盛家原是一门四子、是以家园易保--可如今呢?

“若他母亲知晓他们兄弟俩终是难逃煮豆燃萁,不知会是何等心酸,也不知我们两人相比,会是谁更心酸些。”娘子哀心萌动,方想缓一缓自己这咄咄逼人之势,却听见齐允爆出一叠声的惨笑。

“哈哈!”如坠谷底的齐允只求此刻笑得酣畅--既已堕深渊、不得回旋,那么惧又何来?恐又何存?

“朕--原来却是尔等圈养的困龙吗?是否不止是朕,齐家列辈皆是如此?盛家高祖所谓之让只是为不担天下之责而享天下之福?真乃妙算!”他瞪起血红的双眼一步一步地往娘子逼去,“如若娘子当真出自东方氏族,那惯来以仙人自居的你们也不过尔尔--世人以为的壑舟,栽的无非亦是红尘中人人向往、一成不变的权势富贵......”

“然朕不懂,齐家如何不济盛家?为何尔等不择已得天下之人、却偏选居心叵测之佞臣?不仅如此,尔等居然还要对朕的皇儿做出、那等、那等之事!?”

谁人都知而今血脉偾张的齐允是将郎主与娘子的姻缘当作是东方与盛家的“联姻”之举、是有“契约”之能,然却无人替他道破这错认之识。他们想的皆是“若他之错认能更添些忌惮之心,又云胡不为?”,至于东方家是否会因此怪罪,那都是后话,届时再行斡旋也是不迟。

见齐允欺近,娘子拎了拎眉眼、冷了冷心就要迎上,却被郎主一手拉住轻轻往身后一带、又跨步上前将她遮了个严严实实。

眼见齐允骤然枯槁,郎主知道他的采央是赌对了--原来李卉繁所生的皇子当真不是天赐,却是拜东方举所“赐”。他颇感震撼、震撼东方举为了刘赫居然是能“逆天而行”到如此地步;他又十分庆幸、庆幸当日不曾将书简“借”与东方举“稍事一用”;他亦然有些唏嘘、唏嘘齐允尚且不知自己为了后嗣,究竟是踏进了一个何样的迷局。

“贤侄的孩儿就是孩儿、无人意欲于他不利......”郎主摁下了心中怜惜,向已止步不前的齐允说道,“若有不利者,那源头亦在贤侄。”

“哈哈!”齐允的一滴泪跌落在郎主眼前,“实则,朕又何须理会于他?竟不知他本是何方妖孽投奔而来。然朕知他来日定是个昏庸混乱之君--你们当真是好机谋!纵然盛远不能成事,盛念亦可反那德不配位之君......试问反一个如同、不!胜过商纣之君,岂不是大快民心之举?替天行道!届时尔等逆贼就是替天行道!”

“‘壑舟无须臾,引我不得住’。”郎主发出了一声只得自己听见的喟叹,“时至此刻,贤侄还不懂得,我盛家若要行事不必费此周章。且那孩儿并非妖孽,我们迄今也无有那等之想!今日种种,不过是受了贤侄的逼迫罢了!”

“朕的逼迫?”齐允指着自己的鼻梁咆哮,“既然尔等确证凿凿,缘何当初不说?缘何当初还要让朕安然继位?是因为当初盛远一心只在儿女情长、无心顾忌他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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